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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不憚路磽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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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不憚路磽確

半個時辰前。

祝枕寒和沈樾在眾目睽睽之下策馬離開。

待到茶肆越來越遠,消失在了視野中,沈樾坐在祝枕寒的身後,才終於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角,低聲問道:“小師叔,難道我們就真的把符白玨扔在那群魔教堆裏嗎?”

“我也不願意將他丟下。”祝枕寒說道,“然而我們曾經親口答應了他,讓他和他的師姐將一切都解釋清楚,況且這時候和白虎門門眾起正面沖突並不是明智的選擇。”

在那種局面下,他們也只能選擇離開。

沈樾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心中越琢磨越不是個滋味。

他已經欠下了符白玨一個人情,不想再欠他一個,如此,人情債如何還得清?

就在沈樾內心糾結之際,祝枕寒也正在思索方才發生的事情。

符重紅放出了響箭,之後聶秋和段鵲必定會趕到茶肆,與符白玨打個照面。雖然他經常以身犯險,符重紅身為師姐,應該也會盡力保全他,但是這一個照面必定會暴露符白玨的身份,千機閣此前對魔教使的絆子可不少,如今千機閣閣主就孤身一人站在自己的面前......祝枕寒心想,聶秋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他一定會想辦法限制符白玨。

那或許不會將符白玨至於死地,卻是另一種煎熬的折磨。

祝枕寒開始回憶。在眾人的註意力都被符白玨吸引去的時候,他不動聲色地數了一下白虎門的數量,加上符重紅,一共有十二人,不多,也不算少。為了掩蓋行蹤,只有符重紅一人攜帶了白虎,所有人的武器都是彎刀,突襲發動時,有兩人在最前,明顯實力比其他人更強,反應也更快,由於沒有交手,他無從推測他們的武功都是何種境界。

不行。如今調頭回去,也是自投羅網。

符白玨不是個喜歡將自己的私事到處宣揚的人,如果符重紅不選擇和他單獨在茶肆內談話,他也會主動要求,所以茶肆外會守著十一個人,茶肆內是最難對付的符重紅。

但僅憑他們兩個人,即使從暗中動手,也不能保證在悄無聲息中解決那些人。

最好的方法是尋找援兵。祝枕寒想,可是大多數人聽到他和沈樾的名字,連躲還躲不及,他們又能從哪裏尋找援兵?放在如今的處境來看,這種想法太理想化了......

正想著,草叢裏突然沖出來幾個黑影,攔在馬前!

距離實在太近了,祝枕寒瞳孔微縮,趕緊收繩勒馬,沈樾還在走神,差點被這一下給掀翻過去,幸好及時伸手攬住了祝枕寒的腰際,仍有些驚魂未定,謹慎地探頭來瞧。

方才經了白虎門那一遭,他們都以為是遇到了埋伏。

嗡鳴一聲,祝枕寒的劍已經拔了出來,與此同時,沈樾也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忙不疊地攔住祝枕寒的動作。那攔馬的是三個男子,其中一個擺手解釋道:“自己人!”

這三人衣裳都是極為低調的灰褐色,貼身輕便,一瞧就是常年行走江湖的人。

相貌生疏,看起來也不像是落雁門的人,於是祝枕寒轉頭望向阻攔自己的沈樾。

沈樾那廂激動得拍祝枕寒的大腿,笑道:“你們怎麽來了?”

他又向祝枕寒介紹道:“他們都是隸屬於千城鏢局西平郡分局的鏢師,也是我的同僚,我在西平郡的那兩年裏經常同他們一起接鏢,也多受到他們三個的照顧。”

那三人之中,文質彬彬、手持折扇的是楚觀瀾;身形魁梧、手持環刀的是侯雲志;寡言穩重、手持短劍的是燕昭,論武功,論才智,論人脈,在千城鏢局中也稱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了。不過他們都是乙等鏢師,畢竟,像沈樾那樣不要命地接鏢的人還是少數。

沈樾下了馬,一一和他們擊掌示意,這世上再沒有什麽比他鄉遇故知更讓人高興的事情了。祝枕寒也下了馬,就見楚觀瀾對他拱手說道:“方才實在是抱歉,我們並非故意在這時候攔馬,而是因為一百五十丈之外就有白虎門的門眾,我們雖然認出了你們兩個人,但因為擔心這是魔教的計謀,所以在最後一刻才敢現出身形。讓二位受驚了。”

祝枕寒搖搖頭,表示他並不介意,又問道:“你們是在這裏等我們的嗎?”

“是的。”楚觀瀾說道,“我們是從西平郡來的,本來也是想在必經之路上等你們到來,沒想到被魔教搶先了一步。商議之後,我們決定在距離一百五十丈的這裏等待,如果你們被魔教追殺,竭力也能逃到這裏來,到時候我們便可殺魔教一個措手不及。”

侯雲志剛與沈樾擊完掌,聞言,接了話,說道:“至於青莊你問的那個問題,也與此事相關。我們是為了協助你們而來的,燕昭那裏還有一封卿小姐托我們給你的信。”

他們雖然都知道了青莊的本名是“沈樾”,不過叫習慣了,索性就不改了。

燕昭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沈樾。

沈樾將信打開,湊到祝枕寒身邊和他一起看。

卿幼殊在信中詳細地寫了整件事的經過。

當初在鯉河,解決掉朱雀門門眾後,沈樾拜托了符白玨,符白玨就讓下屬幫忙將李癸的遺體帶回西平郡,順道將沈樾的信送往南莊,帶給南莊少小姐卿幼殊。從鯉河到西平郡,日夜不歇,輪流趕路,左右也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盡管他們給屍體塗上了一層藥物,在側又燃上了蒼術,但真正抵達西平郡的時候,李癸的屍骸已經腐爛得很嚴重了。

他的遺體被送往了千城鏢局。

千城鏢局會替手底下的所有鏢師收屍,除了當初在西平郡被同僚啖食的那幾個不知去向的鏢師,基本每個鏢師的棺材都是千城鏢局幫忙定制的。李癸的遺體令當時在鏢局中每一個親眼所見的鏢師都感到由衷的憤怒,他們協力幫助李癸解決了後事,又聽說魔教對沈樾和祝枕寒下了追殺令,盡管心中憤慨,然而每個鏢師的人脈都很廣泛,牽一發而動全身,不能輕易插足旁人的事情,貿然行事還會影響鏢局的聲譽,所以有心無力。

其實,當初沈樾的身份被揭露的時候,鏢局中也有人對此產生了懷疑,覺得沈樾是不是靠父親才混到甲等鏢師的位置的,不過看掌櫃也是滿臉茫然的樣子,再一翻查沈樾接過的那些鏢,十有八九都是極其兇險的,真是靠的父親,就不會像他這樣不要命的接鏢,也不會特地取個青莊的假名了。這麽一討論,那些提出質疑的人也漸漸打消了念頭。

至於收到信的卿幼殊,就是這個時候來到了千城鏢局。

她自然有她的信息渠道,所以也知道許多鏢師都有所不滿。

當時鏢局內的所有甲等鏢師都已經外出,而尚在鏢局,還沒有接下新鏢的乙等鏢師就只有楚觀瀾、侯雲志和燕昭,南莊少小姐要下鏢,身為鏢頭的楚觀瀾當然親自接見。

關於這一部分,她在信中如此向沈樾描述:

“南莊與魔教尚有來往,這是上一代殘留的爛根,而我還沒有完全將其剔除,所以我沒辦法露面,也沒辦法派出南莊的人協助你。”她寫,“我想要幫你,卻苦於找不到人手,而那些鏢師想要幫你,卻苦於沒有正當的理由,所以我前往了鏢局,用我這一鏢成為他們的理由。雖然只有寥寥幾人能夠前來,但我們仍然希望能為你盡綿薄之力。”

楚觀瀾聽了她的來意之後,轉告侯雲志、燕昭,三人當即答應。

卿幼殊給出的傭金很高,不過三人都拒絕了,畢竟這是互相成全,沒必要拿錢。

楚觀瀾想了想,說道:“卿小姐只要出一枚銅板就夠了。”

一枚銅板,是雇不了三個乙等鏢師的,但是一枚銅板足夠讓這份鏢單生效。

於是這趟最特殊的鏢就這樣被他們簽訂了下來。

臨走時,卿幼殊將“貨物”交給了他們——那是來自唐門的暗器,是南莊新進的一批暗器,她取來一部分給這三人,表面上是當作貨物,實際上卻是贈與。因為這一趟鏢的要求是將暗器帶給沈樾,東西既然都歸沈樾了,也就和他們幾個人共用沒什麽兩樣。

她在信的末尾寫道:“千城鏢局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鏢師,不要催折於此。”

沈樾完全沒有想到當初那個舉動會引出這麽多事情,他心中微動,將信折起來妥帖地收好,侯雲志見信看完了,便問他們兩個:“你們接下來是準備繼續去曲靈城嗎?”

祝枕寒和沈樾對視一眼。

正愁沒有幫手回去搭救符白玨,現在幫手來了。

祝枕寒問:“回?”

沈樾點頭:“回!記得告訴他我欠他的人情債還了。”

他們將計劃說了出來,楚觀瀾等人之前是猶豫他們三人無法正面對抗白虎門門眾,如今他們是五個人,況且白虎門的註意力如今全在符白玨身上,根本沒有人能想到他們在離開之後居然膽敢回來,白虎門在明,他們在暗,這時回去還將他們打個措手不及,於是這五人悶著再商量了一番,將計劃制定得更加完善,然後悄無聲息地摸索了回去。

祝枕寒並沒有策馬,而是將馬藏在樹林間,用韁繩拴住。

這五人都很耐心,動作又輕又緩,所以當他們發現聶秋和段鵲等人來到茶肆後就當即止住了動作,靜靜地伏在草叢間等待,直到確認這些人離開,附近只剩下白虎門門眾,他們便當即動手將十一人擊昏過去。這些人都是分散站的,所以反倒方便了他們行事。

楚觀瀾、侯雲志、燕昭三人在外面幫忙把風,而祝枕寒和沈樾在身上塗抹了草汁泥土,確定將氣息徹底掩蓋住之後,從側門溜進了後廚,那正好是符重紅背對著的視野盲區,雖然他們不知道符重紅和符白玨此前聊了些什麽,但這毋庸置疑是個絕佳的機會。

於是他們探出半個頭來,給目瞪口呆的符白玨做口型,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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